2009年10月13日 星期二

童夢

圓月節又至,傍晚六七時,我從尖沙咀乘火車經歷一輪輾轉,回到童年時候,即幼稚園時期的我所居住的一個舊式屋邨﹣禾輋邨去吞團年飯。
那是我回憶的一大部分,它間中在我腦海中如遠去繁星閃爍,是永不能再次抓緊的部分。那段回憶是美的、甜絲絲和夾雜著天真無知的。小時候爸媽忙工作,無暇照顧我,由姑母代娘天天煮早餐管接送,風雨不改,無微不至,當時我才年五六,以為事事理所當然,並不能體會背後的偉大。直到有一天與媽媽從鐵路站徒步歸家,在紅陽頂照下眇了她的側面一剎。比秒針過一秒短的那一剎,我突然熱涙盈匡。她倆,原來比這十數年華老得更快,更不知不覺。
回憶又再閃現﹣痰罐、摺椅、還有那乘數表小啡枱,都坐著由我姑丈駕馭,油缸上漆了OTIS白色字體的摩托車再度進駐我記憶迴廊。可某一些部分,在我到了禾輋邨四望,詭異地又有所不同。當年的開放式大排檔,一間接一間地堆上灰磚,地獄般的熱去了,這懼熱者的天堂卻出陣陣無底的冷。那一個潮濕如熱帶雨林的術市,換成堂而皇之的日式連所百貨。燈火通明,顧容購物時自由自在,少了吵鬧的講價叫嚷,反令我仿如置身柏林圍牆邊,透不過氣來。井字型公屋豬紅色牆身,被蓋上冰冷的藍,密不透風,儘管簡陋依然,親切感早己拔腿遠去。
人物變遷,教人無盡唏噓。貌不同,時代使然,人不在,符合自然。那一滴眼眸吃力承托的涙,最後亦未有滴下,因為那是溫暖的,屬火烤大排檔那一份油占多,屬含辛茹苦視我為己出的姑母,及閃電傳真機的。能倘涙的地方既然不在,能倘涙者就得隨它而去,回歸心底。